闲谈木匠散文随笔

  闲谈木匠散文随笔

  不管人们的舌头如何没脊梁如何软和,可以肯定的是眼镜木匠学手艺不用心,不是个好木匠。下面勤学考试网小编整理了闲谈木匠散文随笔,希望大家喜欢。

闲谈木匠散文随笔

  我在七周岁以前不用读书。不像现在的孩子一岁就学看图识字,背唐诗三百首,三岁全都进了幼儿园正儿八经地念书了。当然,我们是因为想看也没有书,偶尔得到一本扯了封皮的《小兵张嘎》、《红日》等小人书,也是看的津津有味的。我们不读书就成天疯玩,想怎么玩就怎么玩,想到哪玩就到哪玩,想方设法地玩,只要不闯祸就行。玩累了,就发挥我们的想像力静静地想事情,时间太充足了需要打发。因此,到现在我还是喜欢胡思乱想,一边看书一边瞎想一气。这不,刚刚看了一篇文章,又想起了我小时候见过的那些木匠。正好这会儿不忙,咱就扯扯,反正是周末,闲着也是闲着。

  我的童年生活中有许多工匠,人们把所有的匠人都称为耍手艺的。因为那时候的工艺都是手工操作,全靠手来完成,是很辛苦的,尤其是木匠,虽然称为百工之首,但是比其他工匠更为吃苦,特别是拉大锯,很费劲的。用木匠自己的话说,真是个受罪营生,一拉一身汗,夏天热个死不下,狠不得剥了皮,冬天冻个死不下,连手也伸不开。俗话也说,人当了木匠,驴进了磨房。因此,一般家庭的孩子宁肯种地也不愿意学木匠。

  我小时候就遇过不好好学手艺的木匠。那一年我们村来了两个邻县的木匠,是我们本家婶子一个村的,过来给婶子做家具。村里人们看见做的好,于是这家那家的就做了一个月。一个师傅带一个徒弟,徒弟戴副眼镜,像个读书人,人们叫他眼镜木匠。我们小孩子没事就看他们用墨斗在木头上拉线,用大锯豁木。看师傅画线,划完将铅笔卡在耳朵上。看徒弟刨木,一卷一卷的刨花从推刨里吐出来。更喜欢看师傅操作木钻,觉得很神奇。看着看着,几块木板就在木匠师傅的比比划划,敲敲打打中变成了家具。木匠打造的各种家具不仅坚固实用,造型美观,还充满着时代特色。

  相处些时日,我们和木匠熟了。知道眼镜木匠是木匠师傅的侄儿,念书多年,推荐大学无望,不得已跟着叔叔学了木匠,经常被叔叔批评不用心。村里的大人们也不怎理他,背后评价说,那后生做营生幺打二晃不像个木匠,没事就看本闲书,瞎狗端星宿,是叫念书念废了,城里村里都误了,当木匠当不在心思上。然而,我们小孩子却很喜欢眼镜木匠,他看书多肚里故事多,一没事就给我们讲一会。记得有一次还讲到他们木匠,说历史上最实用的木匠是诸葛亮,能造木牛流马,驮用军粮。还说最好的木匠是明朝的熹宗皇帝(后面细说)。木牛流马我们听说书的讲过,皇帝当木匠我们不信,都说是你编的,皇帝要啥有啥还用当木匠啊。眼镜木匠说,你们这些娃娃,啥也不懂,哪能知道当皇帝是个啥样。说完又顺口给我们讲了个当皇帝的故事:

  一个冬天的下午,人们窝在木匠铺闲坐,说瞎话打发时间。不知谁说起来,假如当了皇帝要做啥。一个失业的闲人说,我要当了皇帝,天天吃油泼辣子面,面条擀的像裤腰带那么长,辣椒油红红的,一顿吃他三大碗。木匠听了,一边干活一边说,油泼辣子面有啥吃头,哪有肉香,假如我当了皇帝,天天吃回锅肉,肉片切的就像我手里的薄木板一样厚,一咬一圪蛋肉,满嘴流油,那才香哩。一个耍钱的听了不屑地说,你们俩就知道个吃,光吃有个啥意思,我要是当了皇帝,下令将这一条街全开成赌场,白天黑夜押宝,谁也不准赢就我能赢,那才过瘾。这时候,一个光棍说,你们这些人一辈子离不开吃和耍,假如我要是当了皇帝,立马派一营御林军,将二寡妇家的大门把住,谁也不让进就我能进,那才叫个牛。

  故事讲完了,我们觉得不好笑。眼镜木匠点上一根官厅烟,慢悠悠地抽起来。

  多年以后,听婶子说,眼镜木匠回去后当了几年民办教师,经常写写划划,转正后回教育局写材料,后来还当了小学校长。于是村里的人们又说眼镜木匠,当初就看见那后生不一般,文文气气的就爱看书,志向根本不在当木匠上。

  不管人们的舌头如何没脊梁如何软和,可以肯定的是眼镜木匠学手艺不用心,不是个好木匠。

  再来说我们本村的木匠。我们村当年有三个木匠,一个师傅两徒弟。师傅人们叫老木匠,两徒弟按年龄,一个叫大木匠一个叫小木匠。老木匠只重复做样式老旧笨重的门窗箱柜桌子板凳一类的活儿,精细的时新的东西一概不会做,连我们村所有男孩子都央求了好多年的木手枪也没做过一把。老木匠只在本村做活,从不外出揽活(估计出去也没人用)。师傅如此这般,徒弟自然也这般如此,成了我们村木匠的一种传统,用现在的话说叫特色。

  不论师傅还是徒弟,都很用心很勤快,也能吃苦能耐劳。木匠行当里有句话,千日斧子百日锛,大锯只用一早晨。然而老木匠师傅教徒弟很有耐性,两徒儿都是光拉大锯就要练三天,勤学苦练五年才能出徒,据说师傅早年也是这样学本事的。

  有一年,我的母亲请老木匠给割一对扣盖箱,参照物就是本村二大娘的儿子从县城拉回的那一对。师徒三人仔细看了参照物,经过半个月象模象样的劈、锯、画、刨、推、钻、粘、打、钉等动作,几乎费了一颗大榆树的榆木板,喝完父亲三瓶雁门白酒,抽了八盒恒大烟,终于做成了。凭心而论,三个木匠实实在在,绝不偷工减料,只有点损料。箱子割好了,然而问题也来了,首先是不会做底座,只割好长方形的箱体就完工了。其次是两个箱子大小高低不太一致,尤其是两个箱盖尺寸差别更大。三是两箱子摆到一起,中间的缝子太宽,对不齐整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割制的扣盖箱,只能一个靠东墙一个靠西墙,垫着砖头分开摆放了。难能可贵的是从始至终,父母即使在背后都没有说过一句怨怪木匠的话,但是也没有再请他们三人做过家具。这对箱子因木材好,到现在还在我的地下室放着,我舍不得丢弃那些榆木板,毕竟老榆木越来越难弄了。实物为证,仅此一例即可说明,我们村的三个木匠,虽然用心学手艺,但没一个是好木匠。

  扯到这儿,顺便再说说刘麻子木匠。在北大国发研究院2017届毕业典礼上,著名作家刘震云在演讲中说到:

  我有个舅舅,是一个木匠,他小时候种过天花,脸上有一些麻子,所以大家都叫他刘麻子。刘麻子做的箱子在周围40里卖得最好,所以渐渐我们周边就没有木匠了,就剩刘麻子一个人了。所有的木匠说刘麻子这个人毒,所有的顾客都说他做的箱子柜子特别好。

  他晚年的时候我跟他有一个炉边谈话。我说:你的同行说你毒,你的顾客说你好,你到底是什么人?他说别人说你毒、说你好,并不能使你成为一个好木匠,唯一使我能成为好木匠的是:别人打一个箱子花三天时间,我花六天时间,我比他做得更好;接着他又说,你只花六天时间还不是一个好的木匠,他说我是打心眼里喜欢做木匠,我特别喜欢闻做木匠活刨出来的刨子花的味道;他又说只是喜欢做木匠活,也当不好木匠,有时候我当木匠的时候会有恍惚的时候,就是当我看到一棵树,我看到如果它是一个松木,是一个柏木,是楠木,这要是给哪家姑娘出嫁的时候打个箱子该多好;如果它是一棵杨树,杨树是最不成材的,只能打个小板凳。我觉得他已经到达了“空即是色,色即是空”的境界,他虽然不是北大哲学系的,但是他到达了哲学系毕业的水平。

  看完视频,我想起了念书时学过的《庖丁解牛》。无疑,刘麻子是个好木匠。也许,刘麻子不仅仅是个好木匠。

  返回头再说皇帝木匠。明熹宗朱由校是个很有特色的皇帝,更是历史上独一无二的皇帝,与历代的许多帝王都不同,明熹宗并不醉心权力,也不荒淫无道迷恋女色,更不修道炼丹,而是喜欢木工制作。

  他心灵手巧,对木器制作有非常浓厚的兴趣,经常沉迷于锯劈斧凿之中,乐在其中,不知疲倦,常常忘了吃饭。好多家具用品、亭台楼阁,只要他看一看就能够做出来。熹宗最擅长的是雕刻和木工构造。他一手打造的漆器、床、梳匣等用具,全部装饰五彩颜色,精致巧妙,结实耐用,无与伦比,非一般木匠能比得上。他制作的小楼阁,“雕镂精绝,即巧工也莫能及”。据说他曾造过一座四尺高的迷你宫殿模型,玲珑精妙,简直巧夺天工。

  朱由校生来就有木工天才,从来没经过师傅,全是自学。他发明了历史上最早的人工喷泉和雪橇。

  他还发明了世界上第一张折叠床,史书记载,明代及以前匠人所造的木床,相当沉重,好几个人才能抬的动,用料多,样式也笨。朱由校便琢磨着自己制作,设计图样,亲自动手,经过多次试制,终于造出一张满意的木床,床板可以折叠,便于携带,床架上还雕饰各种花纹,既移动方便又美观大方。

  假如不是生在帝王之家,或者没有登基当了皇帝,朱由校一准会成为一个很出色的木匠。然而,命运让他当了皇帝,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,环境和职责不允许他把心思都用在做木工活上。在金兵入侵,农民起义,国难当头,内忧外患的时期,明熹宗依然不务正业,成天做着自己喜欢的木工活,热爱着他的木匠事业,一边操着斧子锯子刨子,一边处理国家大事,成了名副其实的木匠皇帝。

  纵观明熹宗短暂的帝王生活,有自己的快乐,也有生活的烦恼。本来是个天才的木匠,却偏偏坐了龙椅。造化弄人,不是想怎样就怎样的,身为皇帝也很无奈。

  文化人喜欢说,历史是无法假设的。其实生活也是不能推测的,人生二字,谁能说的清。